星期天的早晨,透过窗帘,就能感受到大好的阳光。不想浪费了晴朗的天气,也不想在家闷坏了童真活泼的女儿,便踏着美好的阳光出去逛逛。出了家门,呼吸着清新微凉的空气,感觉如此快乐。一种洋溢于心的情绪围绕着我,与我同样拥有好心情的,当然还有女儿!
女儿央求我陪她去画塑胶画,我当然愿意啦。直接去了玩具商店,那里有画塑胶画的角落。女儿兴高采烈地开始画画了。当然,画画的图案由着她挑,想抹上去的颜色也由着她。我将自己放在旁观者的位置,欣赏着女儿沉浸在属于她自己的快乐享受中。
女儿全神贯注地挤着各种绚丽的颜色,用她的理解表达着对画的诠释。除了她无法完成某个动作而请求帮忙时,我会辅助地帮忙外,我都任由她独自完成。在这样的沉静中,欣赏着自己的孩子用颜色来表达她的思想和愿望,我觉得那也是幸福生活的一部分。
可我这种安静的幸福感,不久就被打破了。不是因为女儿,而是因为又来了一对母子,坐在旁边开始了他们的画画过程。本来这样的情形,我是不会介意。跟我们相似的母子,两代人一起享受着这样的过程,合作也好,纯粹陪同也好,都会是幅温馨的画面。
不过那孩子的家长,从画画开始到结束,一直都没有停止对孩子的否定。我与女儿,一下子因为那对母子,一瞬间被打破了原本温馨的画面。女儿可能还在认真地画她的画,并不觉得,可是我的耳畔,全是那个母亲絮叨而严厉的批评。
……
你怎么挑这个颜色!
你懂不懂这个部分是什么!看好了再弄!
你怎么总挑这几种颜色,不好看!
你再这样乱画,我下次不带你来了!
你会不会选颜色啊,选的颜色难看死了!
……
我的耳朵就这样受着折磨,声声斥责像针在刺我的心。那个时刻,我偷偷地在心里为那个孩子不平,也为那个孩子心疼。
我的余光瞄着那个母亲、那个孩子、那幅画。母亲一直保持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怒容,孩子渐渐没信心地呆坐着。而遭受他母亲责骂的那幅画,委屈地躺在桌上,安静而无声。
本以为,受到那样的训斥,那幅画应该奇丑无比。也许那样,我可以原谅那个母亲。因为太丑的画引起她的愤怒情有可原,顶多是她脾气不够好罢了。
可是,我望见那幅画时,并不觉得视觉上的刺眼。图案加上孩子选的颜色,尚属中等水平。我不知道那个母亲是不是特别有艺术感觉,所以才会百般挑剔。可至少,我认为我虽不属于艺术人类,但受过几年专业的美术训练,也画过许多的画,从素描到水彩画,从临摹到写生,对于色彩与美术的理解不该太差。而在我的眼里,她的孩子手下涂抹出来的画,不算特别优秀,但也不难看。
儿童画,故名思议,不是应该表达儿童的想法吗?不是应该五颜六色吗?不是应该充满童趣的吗?为何要强加成人的逻辑给他们?强加所谓的理论以及规矩,教条之下画出来的图画,还能称为儿童画吗?
难道那个妈妈就自信到极点?自认为她的观点就代表一切的真理,代表一切美学的观点。是不是她只需要孩子的色彩观永远都这样:泥土是黄色的,太阳是红色的,天空是蓝色的。别的色彩就将是不对的呢?
至少我知道,我受到专业训练时,我们的美术老师没有这样教导。老师总会对我们说,放开你们的想象,世界的美丽就是在你们自己手里!
我看着,从头至尾,那个孩子的表情由原先的欣喜快乐,转变成越来越胆怯的惶恐。在心底为他可惜,子女注定不能挑选自己的父母。父母的脾气不好不可怕,父母的知识欠缺也不可怕。怕只怕,父母只用自己的眼光去看待事情,还用自己的想法强加于孩子。于是,孩子渐渐没有了原先天真热情的童趣,没有了原本不经思索的想法。之后,只存在一个结果,便是没有欲望去表达内心,因为害怕被训骂,也害怕被批评。孩子应有的天性,在一声声的否定中被压制了。
我在想,那个孩子会不会再也不愿有自己特别的想法了,只是尽量迎合父母亲的想法,只求不被挨骂。如果真是那样,多么可惜呀,是不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从此不再可爱。亲爱的家长啊,怎么能拿你多年受过的教育所形成的意识,来要求你五六岁的孩子同样遵守成人的法则!
如果你真的期望你的孩子优秀,期望他的性格里将有良好的品质,那么,别拿你的意愿与想法强加于他。你不该在他还如此纯真的时候,去抹杀了他真实的想法。从此,他便不再是他,他只会是你的附属品,只会表达着你的想法,而他那时已经不再像孩子了!
等女儿终于开心地完成自己的画时,我便搂着她走出了那个本该温馨的角落。那对母子已经影响了我的好兴致。我趁女儿还没有在意到这点时,离开这儿吧。
走出那儿,外面依然是铺天盖地的冬日,温暖如昔。我仰起头,深深吸了一口室外的新鲜空气,努力重新回到好心情中。我知道我不会将我的意愿强加于女儿,我希望她就是个孩子,就应该有自己特别的想法。哪怕有时想法离奇,但我们家长所应该做的事,仅仅是正确的引导,而不是处处的否定,不是处处打消他们体内熊熊燃起的美好愿望。也许我不算做得很好,但我知道我尽力在这样做着!
(本文作者陆华丽 南通作协会员、启东作协网络部主任,著有散文集《遗落的旧时光》)